童话之美（二）

跳跳虎

      安徒生的童话，《小人鱼》（又译《海的女儿》或《人鱼公主》）算是最有名的一篇，因为哥本哈根的人鱼铜像现在都成了丹麦的国家地理标志，全世界旅游者的打卡地。

      《小人鱼》是安徒生的中期作品，无论内容还是手法，都算比较成熟。另外，比如《丑小鸭》和《卖火柴的小女孩》，都出自此一时期，这个时期童话的现实性有所增强，文本更重多层次内涵的延伸。

      关于《小人鱼》，几年前还曾引发网上热议，源自一位宝妈怒怼《小人鱼》等经典童话。这位女士应该是出于保护自己孩子的本能，言词也比较激烈，她说小人鱼只为曾看了一眼的男人，就用姊妹的资源（美丽的长发）、自我阉割（无法说话，把海洋里最美的嗓音给了巫婆）、终身痛苦的代价（鱼尾劈开，直立如在刀尖上行走），换一个所谓的“爱情”。她还说，所有happy ending王子公主式的童话都不适合讲给女孩听，她们不是只能年轻美丽柔善可欺，也不是只有嫁给王子这一种结局。而且象《龟兔赛跑》这种无性别歧视的童话也非常反智，她给女儿讲的时候说，如果你是乌龟，遇到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子，你不要和它比赛跑，你和它比游泳。总之，这位女士觉得《小人鱼》“三观不正”。

      《小人鱼》是值得重温的经典，这是无疑的。安徒生的童话穿越百年，至今热销。自上世纪20年代被周作人介绍进来，从民国时起就已入小学课本。百度查了一下，目前我国人教版版本的小学课本上目前有选两篇，分别是三年级的《丑小鸭》和六年级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其他篇目属于课外读物，但选入的两篇都是叶君健译文的改编版，不是原版了。《小人鱼》只选了结尾部分，而且不全，小人鱼第一次流眼泪那部分都没有了。安徒生是虔诚的基督徒，对小孩读物来说，把宗教和信仰部分过滤掉也合情理，当然，艺术魅力也同时会减弱许多也是无奈。

      话转回来说说这位宝妈的观点，网上支持反对都有，我觉得挺有意思。《小人鱼》的文本意义比较多层次，作为读者，无论是儿童还是成年人，都会有自己年龄和经历层面上的想法和印象，会有不同的观点和收获，这也正是安徒生童话能坐稳童话第一把交椅的魅力所在。安徒生的童话，比起《格林童话》和《一千零一夜》，文艺性更强，已经不是以民间传说加工为主了，属于文艺创作，这也是他开辟的童话写作新路子，也是之所以能封王的理由。

      这篇童话，应该属于大人陪着小孩读的那种，需少量的引导。像《格林童话》，小孩自己读和理解没问题。这位宝妈的观点比较正直不阿，用“三观”是否正的方法来解读童话，这个路子好像谁也不能说错，但童话就是童话，葆有自己独特的、与别的文体不同的艺术特色。按宝妈的观点，那应该给孩子讲思政课的文章是最对路的，何必来折腾童话呢。宝妈的用语也好玩，“自我阉割”“矮化海洋女性物种，跪舔人类男性”，这种自己写的表达用语不知她敢给自己的女儿看不，很时髦，但和童话格格不入。有一位朋友回怼得比较针尖对麦芒，她说如此的话，不如给女儿直接讲婚姻法。

      王子和公主，乌龟和兔子，大人看着也许好笑，但小孩就爱看呀，他们有他们的直观和直觉的世界，理解的层次也和大人一点儿不一样，他们不会想那么深，只会注意自己喜欢的。刻板说教不一定符合小孩成长心理。百年的经典，被这位宝妈一口否定，还给安徒生上“三观”课，“全世界儿童的太阳”岂是随手就能摘下来的。而且，如果连安徒生都三观不正，我还真想不出来谁的三观正，这个帽子确实也太大。实际上，比如像《格林童话》中灰姑娘的故事、蓝胡子国王等，已经是经格林兄弟重重润色了，德国人比较严谨，初版时是根据民间传说是原汁原味搬上来的，有点儿暗黑，但当时的德国的家长们就不答应，纷纷反对，格林兄弟从善如流，把那些色彩都去掉了。但安徒生童话不一样，主体是原创，一直没改过也无需改，本就是实打实的艺术作品。不由想起那座著名的雕像作品《断臂的维纳斯》了，美轮美奂。但因为是断臂，很多好事者想加上臂膀，尽管科技后来如此发达，但加一个败一个。真正的艺术品，只能高山仰止。

      不过，这里面的确也涉及到一个问题，就是人鱼公主为王子付出这么多，到底值不值？因为细读文本，的确让人有这种想法，感觉小人鱼付出太多了，而得到的太少。且不说单相思为了和王子成婚，断尾失音，成为了女奴，而且王子和邻国的公主成婚的第一天早上，她更还要失去自己的生命。姐妹们同情她帮她，她本可以用刀刺死王子重回海洋当公主，但她果断放弃了，化为了泡沫。这里，小人鱼美到极致，也善到了极致。安徒生这家伙的心肠也够硬的，这么文字布局，这么“把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真看得我自己心里都挺不好受的。心里想，安徒生你个老小子文笔的确不错，想象力也丰富，但也不能这么冷酷无情地写吧，这不是分明要把读者的心往碎了揉，还要踩两下。但悲剧审美就是如此，不如此不能震撼人心，引发思考，而且实际上安徒生最后对小人鱼也有归宿安排，这算是过关和历练。但一般性地读，根本不可能想这么远。

      实际上，细味全文，尤其是小人鱼纵身一跃，入海成泡沫之后，文章的核心部分才逐渐显露出来。小人鱼化为泡沫之后，因为她的善，成为了天空的精灵，她用光辉的眼睛看着太阳，全文中第一次流泪了。小人鱼受那么多苦，从没流泪，这是第一次，意义非凡，安徒生在这里是隐含了深深含义。小人鱼听到天空中有声音对她说，你可以继续行善，三百年后凭自己的努力就可以得到不灭的灵魂和永生。回看全文，小人鱼其实从最开始，想追寻的就是不灭的灵魂，而非王子，只是必须和王子结婚，才能得到不灭的灵魂，且小人鱼本性极善，而这条路必须走，所以走得相当坎坷。

      这里插一句，安徒生对希腊罗马神话肯定是很捻熟的。而爱与美之神，希腊神话的绝色女神阿芙洛狄忒（罗马时叫维纳斯）可就是从泡沫中诞生的（具体说的话有点儿艳，略了，有兴趣的尽可以看，希腊神话那可是世界的知识宝库），也有此名画。这泡沫，应该是有重生意味的。

      所以，现在看来，那位宝妈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小人鱼》这篇童话也许给成年人看更合适，小孩子看，大人得稍微解读才行。小人鱼的追求没有错，而且精神上是超凡入圣的，而我们凡夫俗子哪能学得来。故事具体的过程只能是参考，现实中必须是两码事。女孩子肯定不能一次就付出自己的全部，那样真的很被动，对自己不利。同样，爱情非生活的全部，要死要活的，没必要。童话中，那位王子的婚姻观显然是门当户对，小人鱼失去嗓音（舌头用于等价交换给了巫婆）和地位成为女奴后，已经不可能成为皇后了。小人鱼为了爱一往无前付出所有，让人看了真真心灵震撼和感动，但所托非人，而面对惨烈的结果，小人鱼又无怨无悔一肩扛了。安徒生无疑是童话大师，他的终极思想肯定是要在人们心中播下真善美的种子，只是用的艺术手法和文字安排比较凌厉冷酷，让人觉得有点儿受不了。也许他觉得不如此布局谋篇表达不出他对爱之最本质的观点。不过，效果还是达到了，名气这么大，反响在他生前已声名鹊起了，充分说明人们的认可和喜欢。多少科学家、艺术家、大师，从他的童话中成长起来，也没见长歪。经典就是经典，不容置疑，只是有个如何对待和消化的问题。

      再缀一句此篇童话的背景。安徒生生命中有不少贵人相助，但最重要的贵人就是丹麦皇家剧院的主管，贵族乔纳森·科林，在他最困苦的时候接纳了他，送他上学校深造，安徒生和乔纳森·科林的儿子爱德华·科林成了一生的朋友。但事情就这么怪，虽然安徒生非常喜欢和爱德华做朋友，处处热情，但贵族爱德华一生对他都是表面客气、内心冷漠的，他内心深处还是瞧不起贫苦出身、偏僻小镇来的安徒生，这和狄更斯对安徒生的看法是一致。爱德华结婚，婚礼的前一天才告诉安徒生，安徒生的内心失落和难受可想而知。而婚礼前，安徒生就有意识地出门旅行了，而这篇《小人鱼》就是此次旅行途中的作品，第一个阅读者就是爱德华，内容也和爱德华很有关系。当然，估计爱德华看后也不会给安徒生好脸色看，贵族就是贵族，让你一生高攀不起。安徒生终其一生，都在为没有融入上流社会而苦恼。后来他还提出把自己遗产给爱德华，人家根本不睬，客气拒绝。想想，我们的当时已经享誉全欧的童话大师安徒生内心苦涩有谁知？没人知。另外，安徒生还想追求爱德华的妹妹，结果被爱德华严词反对而作罢，在他提出想法的第二年，爱德华就把妹妹嫁出去了。后来还有“瑞典的夜莺”珍妮·林德，说来话长，暂且不提。

      列夫·托尔斯泰说，我花了十年读安徒生的作品，只读到两个字：孤独。梵高生前和安徒生没见过面，但看过他的作品。梵高说，这个人肯定会画画。也的确，安徒生的剪纸艺术是相当高的。实际上，读安徒生的童话，也就是在读他的一生。这种情况，我们从张爱玲和曹雪芹作品中也能一窥端倪。特别是张爱玲，《小团圆》虽然是小说，简直就是她的自传。

      《小人鱼》故事的类似写法和桥段，在《卖火柴的小女孩》中也能看到。安徒生30岁成名之前，可以说受尽人间之百般苦，就是成名之后，虽然稿费滚滚，不缺钱花，但也因不善投资理财而拮据，可以说是穷了一生。居无定所，从来没买过自己的房子，真是一个漂泊流浪的人。爱情上，也是一挫再挫，一颗心最后折腾得都快麻木了，后来有位贵族富家女倒追他，他反而无感了，拒绝了。在爱情和婚姻上，他是典型的高不成低不就那种，自视颇高，所以最后还是孑然一身。因为受苦太多，所以当他拥有了文学金针之后，在写童话时，他可是太熟悉人们的痛点在那里了。在文本阅读中，可以明显感到读者那个部位最容易疼，他就用金针专扎那个部位，特别是心思比较柔和的读者，看他的作品，容易入坑，真是心里很难受很难过。但毋庸置疑的，好作品就是好作品，不能因为心里难受就不看了，就影响其艺术和思想价值了，那跟因噎废食没有两样。

      安徒生这种情节布局思路，比较经典，也不是只有他会用。优秀文艺作品，在震撼人类灵魂方面的追求是共通的，只是表现手法不一而已。

      他的《卖火柴的小女孩》这篇童话，虽然行文更短，情节更简单，文字更质朴，艺术手法更单一，但对我个人的心灵震撼反而是大于《小人鱼》的。本来写童话读感，直接源自读完《卖火柴的小女孩》，当时很想写，但实在没胆下笔，只好换篇。《卖火柴的小女孩》这篇童话准确击中我的心灵痛点，以至于没胆静静细读第二遍，也就没法写。《小人鱼》还好，虽然难受，也只是有些难受，能担得起。所以，细细梳理文本也就不在话下。

      中国的小说和故事，类似写法，第一个我想起的就是武侠《神雕侠侣》中的郭襄和张三丰。“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这极致的单相思岂只《小人鱼》里才有，金庸的《神雕侠侣》和《倚天屠龙记》同样有类似的情节设计，让人难忘。16岁的郭襄（郭靖的女儿）初见杨过，一见钟情，奈何天意弄人，杨过此时心中已有小龙女。郭襄为此天涯流浪，苦苦追寻几年，爱而不得。而16岁的张君宝（少年张三丰）少室山下，送别郭襄，郭襄把心头之宝无色禅师送的铁罗汉给了张君宝，又过几日，因为张君宝受到少林的误解追杀，郭襄又把母亲黄蓉留给他的祖传金丝镯送给他，嘱他以此为信物见自己父母以求保护和安身立命。张君宝从华山之巅初见郭襄到三年后的少室山下再见，早已有爱慕之心，奈何郭襄心中单相思着杨过，哪有这份心思，而这也拖累张君宝也成了单相思。这一相思不得了，就是百年。不过，郭张之间的情愫，金庸的笔法比较隐晦，没有挑明，只在张翠山和他的妻子殷素素对话中明说出来了。殷素素直来直去，听到张翠山和俞莲舟谈起恩师张三丰和郭襄之间的风云际会，直接破口而出：“这一位郭襄郭女侠，怎地又不嫁给张真人？”张翠山吓得连忙让她不要胡说八道，但一向严肃古板的俞莲舟却认真解释说，恩师和郭女侠少室山下分手后再无见面，恩师说郭女性心中已有念念不忘的神雕大侠杨过。哎，造化弄人哪。张三丰忘不了少室山下，看看他给弟子起的名字：远桥、莲舟、岱岩、松溪、翠山、梨亭、声谷，用情至深。

      再看来这三段单相思的结果：小人鱼纵身一跃，失去生命化为泡沫，成为了精灵，升入太空，并通过三百年善行获得不灭灵魂，得偿所愿；郭襄浪迹天涯，追寻杨过不得，后来到峨眉山开宗立派，从此青灯古佛，成为峨眉派的掌门；张三丰呢，本来按郭襄的想法去襄阳找郭靖大侠夫妇，但途径武当山，幡然醒悟，觉得自己不能寄人篱下，还要受那位斩了杨过一臂的郭大小姐的欺负，从此在武当山修炼身心，成为武当派的一代宗师。那这里重点是铁罗汉和金丝镯的归宿。一百年后，早已物是人非，但张三丰在一百年后受空相暗算重伤之际，贴身掏出铁罗汉交给弟子，让他们送还少林以保留这一门绝艺。然后，大袖一挥，走出门去。那金丝镯呢，《倚天屠龙记》再无交代，张三丰肯定是永远贴身留了。“你的风陵渡，我的铁罗汉”，这一段单相思，在《神雕侠侣》和《倚天屠龙记》中笔墨不多，而且是淡淡一闪而过，但却写尽了郭襄和张三丰爱而不得之苦，手法高明。

      这里，小人鱼选择的是放手，郭襄、张三丰何尝不是。从这个角度说，《小人鱼》童话实际上是一个小人鱼成长和修炼的心路历程故事。

      从审美关照来说，距离产生美，爱而不得产生美，只有美才能震撼心灵，产生出作品的巨大张力和内涵超越的意义。如果看大团圆的作品，当然情绪上会舒服许多，但却缺乏回味，弦外余响减了很多。诗歌亦是如此，在这方面要求更严更高。这些大腕作家很懂这一点，所以小说故事的情节安排布局上也就殊途同归、异曲而同工了。


                                                                                                                                                  跳跳虎 2024.2.11

跳跳虎

沙发给朋友们留着。

跳跳虎

拈花、包包两位老师，有空的话，批评指正哈。
这篇算是我比较倾力写的一篇，很少写文字了，好在还没忘。
你们都是老师，这可是课本上的文章上。多批评，拿把大斧子校正文字。哈

尤其拈花，你的点评有超越俺的趋势。 有空的话，发扬一下。没空就算啦。

若依、婴宁两位的文字我也不陌生，文字高手，有啥观点不妨一说。
小朵、仙儿、云寒、圈圈等等朋友，空了来指导哈。我可看你们的文字呢，必须指导，不然我成“单相思”了。
这篇文字，主旨围绕了单相思。

跳跳虎

祝大家新春快乐！

过年吃好，玩好，家务干好。：）

拈花小和尚

洋洋洒洒，先为跳跳虎点赞。
这篇，我和跳跳虎一样，在重读的时候，并没有太关注里面的爱情。关注点在小人鱼的追求，她追求的是“不灭的灵魂”，这也是我当时那篇读感取名《不灭的灵魂》的原因。
安徒生用了大量的篇幅和细节来表达小人鱼的最初和最终的追求。
她花园里种的是太阳花。
她一直关注的是为什么人鱼不能像人一样，拥有不灭的灵魂。

或者说追求爱情和追求一个不灭的灵魂是一致的。一体的。
什么是不灭的灵魂？
为什么人类在死后会拥有不灭的灵魂？

我想，安徒生在这篇童话里给出的答案就是我们常说的那三个字：真善美。
得到人类的爱情，才能拥有不灭的爱情。但小人鱼并没有以此为唯一目的，她爱上的是人类里的王子。
她可以向下兼容，但她不。
王子不单单是一个她只见过一面的男人，王子大概是她能见过的最美好的化身。
我时常会觉得，爱，并不单单是爱哪个具体的人，爱的是我们自己心里热烈的向往。
当那种向往在一个人身上体现出来的时候，就是火对飞蛾的吸引力。
所以，我一直认同爱不会消失，会是永远。也一直认为爱不需要得到，不需要结果。
当一个人是美，是光明，是好，是这一切的时候，存在本身就是爱。
爱是不需要以得到为目的的。

我坚信世上有这样的爱情。我坚信爱是因为在黑暗里看到了灯火。我坚信爱是无私、忘我，与净化。
我坚信爱是一个人点燃了另一个人的生命。
它没有性别之分，种族之别，年龄之差。
遇见，喜欢，只因为它是那个，独一无二，自己在寻觅的那个，小人鱼为此付出的代价和痛楚是爱里经常的体验。
也是在追求自我超升时经常的体验。

不安于命运，不甘于庸常的人，会在这篇童话里看到自我。
以“只见过一面”来和小人鱼的付出，作一个简单的比对，不是另一种自我矮化与物化么？
值与不值，我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王子是不是小人鱼心中向往的想象的那个人。
如果是，就是值得。不是，就是不值。
王子对小人鱼非常好，除了爱情，他对小人鱼是非常好的。
他以为自己不会走入婚姻，直到他见到了那个公主。
王子是有自己的追求的，是不妥协的。
我觉得王子很好。

这篇童话里，让我产生疑窦的是那个公主。
那个公主并不是真正救了王子的那个人。
她在和王子建立婚姻关系的过程中有没有故意隐瞒？将错就错？
安徒生没有细致地去讲，也许，在他心里，小人鱼才是最重要的。
小人鱼的悲剧是注定的，有没有公主，她都是无畏与无望的。
这才是小人鱼打动人心的地方吧。

她失去了美妙的声音。失去了最直接的表达能力。
悲剧在开始便已注定。
那么，在爱里，语言是重要的么？交流与感受必须靠语言么？

经典的魅力，也许便在于每一处细节都可以引发出一个点。
那个妈妈不必担心，生命就是用来体验的，没有无错的人生，没有无痛的人生。
错与痛，与无聊比较起来，还是前者更有滋味一些。
这世上没有几个小人鱼。自己的女儿若具有小人鱼的勇气与热烈，是一件幸事，而不是灾难。
小人鱼拥有500年的生命，拥有无忧无虞的鱼生，可她仍然选择追求永恒，追求不灭。
不要为他人安排太多，即使是自己的女儿。
爱她，就好好爱。若她发光，就爱她的光芒。不用装在玻璃盒子里，希冀着一个塑料娃娃的一生。

拈花小和尚

居然说了这么多。可是围绕的还只是跳跳虎主帖里所说的一个点。
看跳跳虎文章总能有所收获。增见闻，启思索。
多写多写呀。

眉眉

拜读了跳跳老师的力作，获益良多。

关于《海的女儿》，对其中的爱情和追求不灭灵魂这两点，现存的探讨已很多，我也说不出更有新意的东西。作为交流，我更愿意跳出爱情与灵魂这两个视角桎梏，谈谈我在这篇童话里悟到的其他东西。

我觉得，在这篇寓言里，作者在第一部分花了大量的笔墨去写几个公主在成年后出海面的收获，内中蕴含了很多人生道理。
比如：
一、个性决定了要走的路及收获。鱼三公主比较大胆，鱼四公主胆子小，她们所看到的景象就大相径庭。
二、时机影响着收获。鱼二公主出水的时候是黄昏，她看到晚霞的美；鱼五公主出水的时候是冬天，她看到了冰山。
三、要接受规则的存在及规则的制约。比如鱼公主们必须满十五岁才能出海面游玩。不管鱼六公主想去看人间的心愿多么强烈，她也只能耐心地等候。
四、有体验，有对比，才有结论。前五位鱼公主，在一个多月的游历之后，感觉还是海里好，家是最舒服的地方。这让我们懂得，在遇到事情的时候，不用急着下论断，可以有更多的观察和思考。
五、有些时候，潜移默化的力量会不知不觉地渗透你的潜意识思维。当小人鱼去找巫婆，面对巫婆提出的让她万分痛苦的代价时，她能接受。这让我想起了小人鱼满十五岁，准备出海前，她的祖母坚持要给她贴上八个大牡蛎，小人鱼觉得很难受，想拒绝，祖母说“为了美丽，一个人是要吃点苦头的”。所以，为了实现自己的心愿，她也要接受那残酷的代价。

基于以上的思考，我觉得这篇寓言故事，在孩子不同的年龄段，完全可以用来引出其他的话题。

关于跳跳老师谈及的武侠小说中的单相思，这也是我所熟知的。郭襄对杨过之深情，从她给自己取的道号也可见一斑：风陵师太。纪念她与杨过最初的相遇就是在风陵渡口。

所有的思考，都缘自跳跳老师布置的作业，闲扯的几句，盼望各位坛友多多指正。

眉眉

拈花小和尚 发表于 2024-2-11 19:06
洋洋洒洒，先为跳跳虎点赞。
这篇，我和跳跳虎一样，在重读的时候，并没有太关注里面的爱情。关注点在小人 ...

那个一笔带过的公主，也让我有着同样的疑惑。

拈花小和尚

灌汤包 发表于 2024-2-11 21:09
拜读了跳跳老师的力作，获益良多。

关于《海的女儿》，对其中的爱情和追求不灭灵魂这两点，现存的探讨已很 ...

安徒生的童话，细节真是特别耐品。
所以，我不太喜欢青少年版，删掉了细节，删掉了作品很多的生命力。

拈花小和尚

灌汤包 发表于 2024-2-11 21:10
那个一笔带过的公主，也让我有着同样的疑惑。

不去猜测了。这样的结局可能是最好的。
如果要给王子和公主的故事写一个续篇，我更喜欢公主是真实、坦诚的。
那么，无论他们最终能不能走在一起，都是美好的篇章。

童话，就是写人心里最晶莹的部分怎样成为一颗闪耀的星星。
孤独、苦难、流言、嘲讽，这些人心里的黑与荆棘，最后全会被闪光的东西点缀，会为最后的超拔加冕。
就像一棵苗破土而出，土壤中的一切都会成为它的养料。

好的作家，我想是既要写那颗星的光亮，也要让我们看到夜空的辽远无边与孤寂暗黑。
不同的阶段，我们会为不同的描写所吸引。
所以，好的童话是适合各个年龄段的，也适合同一个人不同的人生阶段。
安徒生太好了。